中美格拉斯哥联合宣言的发表，为中美合作建立了基础。事实上，正如詹姆斯·卡斯所预见、保尔森所希望的那样，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想让你们知道为什么祖父要在中国花这么多时间。”这是亨利·保尔森 （Henry Merritt Paulson）在他的著作《与中国打交道：亲历一个新经济大国的崛起》的扉页上写下的一句话，他写给他的孙辈Willa、Cassidy、Finn、Addie。

不仅仅保尔森的孙辈们要看看这本书，当今世界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政坛和商界人物们也应当读读这本书，从中反思在日益情绪化、政治化、间隔化、自说其话的迷途中还要蹉跎多久？

保尔森与邓公之后中国的三代领导人都有过交往，更对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充满了敬意。从他任职高盛集团主席和首席执行官，到2006年7月就任美国第74任财政部长期间，他的职业生涯与个人经历，与快速发展和迅速崛起的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他高度认可，中国崛起为超级大国，是人类历史上最非凡的故事；他也十分钦佩，在仅仅30年的时间里，这个曾经贫瘠落后的国家能使数亿人民脱离贫困，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

然而，大国之间的利益冲突常常是横亘在商业往来、人民交流之间的障碍。令人遗憾的是，中美关系正变得愈发复杂、更难处理，分歧和竞争的张力扩散到经济、社会各个方面。

当下，美国经济停滞不前，贫富差距加大，美国社会和公司对中国市场竞争公平性存在歧义，对外保护主义盛行。随着美国和竞争力不断增强的中国越来越多地在重大目标上发生抵触，中国也成了美国人的许多忧虑和畏惧的来源。

很多美国人开始接受一个错误和危险的观点，即美国没有从全球化经济、多边国际贸易、中美双边贸易中获益，致使贸易和投资，这一中美之间最紧密的经济纽带备受质疑和攻讦，面临着撕裂的风险。

无论中美各方，都有一些人执迷于不切实际的判断，刻意夸大了“中国模式”甚至认为它将取代其它体系。事实上，中国领导者深谙复杂的国际环境和国家面临的艰巨挑战，知道虽然取得了巨大成功，中国仍有漫长的路要走。当代中国崛起之路，与历史上列强的崛起有本质的区别，是一条包容性和平发展道路。中国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一个和平、稳定、多元、开放、合作、共赢的世界。

保尔森与朱镕基在中南海紫光阁的会见，是经由时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的王岐山牵线搭桥的。当时，建行与摩根士丹利合资在中国市场组建中金公司，而摩根士丹利与高盛在美国市场是激烈的竞争者。

在中国做生意，就是这么有趣而富于挑战性：高盛和中金讨论着挂牌上市的各种问题，而与中金合作密切的美方合资伙伴，是高盛的对手。这次会见，让保尔森和同行者从中国领导人那里听到了大量令人备受鼓舞的信息。然而，保尔森也深谙中国文化，他知道，在中国，信息并不总是直接传递的，还需要深入解读信号，并多方侧面求证。

很多年以后，在那个2014年寒冷的春天，保尔森坐在一间可以俯瞰波士顿港湾的豪华会议室里，接受一群美国金融业领袖的提问。他们迫切地想了解关于中国经济的一切情况：经济增长是否会戛然停滞？房地产是否出现泡沫？金融系统有多么脆弱？中国政府在治理环境污染上是认真落实的吗？甚至还有一个直逼保尔森个人的棘手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中国？

保尔森的心里很复杂。一直以来，他曾相信，帮助中国推进经济改革、市场开放、环境保护、提升人民生活水平，这一切给美国带来经济和战略意义；然而，形势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中国已经崛起为二战以来美国最强大的经济竞争对手，这一切令人不安，让许多美国人倾向于对抗而不是合作。

保尔森最终给出的答案是明确的：我应当这么做，因为帮助中国符合美国的利益；只有世界上两个最强大和最重要的经济体互相协作时，才能应对全球面临的经济、环境、粮食安全、能源安全、核扩撒、恐怖主义等棘手的问题，假如不是携手而是相互拆台，这一切问题将不可能解决。

在保尔森看来，中美之间应当形成有益的竞争，有益的竞争就是把共同的利益变成共同的成功。这让我想到多年前读过的一本由纽约大学历史系教授詹姆斯·卡斯撰写的著作《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书中说到，世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可称为有限游戏，另一种称为无限游戏。有限游戏的规则是终结游戏，因此有限游戏必须以取胜为目的；而无限游戏的规则是众多参与、游戏延续，因此无限游戏以相互依存进而获得共同利益为目的。有限游戏受外部界定，而无限游戏受内部设定。有限游戏在边界内玩，无限游戏却是在和边界玩，探索改变边界本身。这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发表的著作，对当今世界仍有着前瞻的指引，其思想振聋发聩。

保尔森没有仅仅停止在无限游戏的意愿层面，他给出了突破有限游戏思维的落地原则：帮助那些能给予我们帮助的人；点亮一束光，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在黑暗中；用一个统一的声音来说话、传达；在桌边给中国找一个更好的位子；在海外展现经济领导力；找到更多的方法说Yes；避免各种意外，但做好迎接各种颠覆性、突发性、突破性变化的准备；以符合中国现实的方式采取行动。

保尔森认为，应对中美两国面临的挑战，处理好双边关系，需要的不仅仅是极大的耐心、智慧和远见，还必须由阶段性的点滴切实的成果，正所谓积跬步以至千里。保持对话沟通固然重要，但两国之间能否合作、如何合作，最终取决于在多大程度上两国能帮助整个世界克服重重挑战，为全球经济增长、气候变化、人口变化、全球安全、核武扩散、恐怖主义寻找解决方案。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格拉斯哥闭幕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使解振华和美国总统气候问题特使克里，于11月10日宣布了《中美关于在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的格拉斯哥联合宣言》，双方承诺继续共同努力，加强《巴黎协定》的实施；建立“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工作组”，推动两国气候变化合作和多边进程。外媒纷纷称“出人意料”“令人鼓舞”“注入新的动力”。解振华对此做了四点概括：

中美双方将在未来十年采取更多减排措施，以使《巴黎协定》的温升承诺成为可能。中美欢迎世界范围为应对气候危机做出的重大努力，在此此决定性的十年，双方将各自、携手并与其他国家一道，开展气候行动与合作，加速绿色低碳转型和气候技术创新。

双方希望与各方一道，作为两个大国，承担大国责任，希望此份联合声明能够为大会的成功做出中美的贡献。解振华表示，中美在《巴黎协定》温控目标、自主贡献、全球适应目标、资金等问题上，形成了一些共识。在减缓、适应、支持方面，达到平衡、有力度、包容性的成果。宣言也体现了“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在考虑不同国情的基础上展开气候行动。

双方提出，要落实4月在上海发布的联合声明。在清洁能源、煤炭、电力、保护森林等领域，将有具体的行动。中美将在甲烷减排领域开展实实在在的合作。

双方计划建立“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工作组”。该工作组将定期举行会议以应对气候危机并推动多边进程，聚焦在此十年强化具体行动。包括继续开展政策和技术交流、识别双方感兴趣领域的计划和项目、举行政府间和非政府专家会议、促进地方政府、企业、智库、学者和其他专家的参与、交流各自国家努力的最新进展、考虑额外努力的需要，并评估联合声明和本联合宣言的实施情况。

中美格拉斯哥联合宣言的发表，为中美合作建立了基础。事实上，正如詹姆斯·卡斯所预见、保尔森所希望的那样，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在面向未来的世界格局中，人类和平与可持续、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核心构建，也应当是共识。保尔森认为“中国是新经济大国的崛起”的观点，还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中国，不仅仅崛起成为经济大国，还是世界可持续发展的主导力量，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坚固磐石，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和作用将日益增强。中国也一定会拓展“无限游戏“的思维，以一个负责任大国的面貌屹立在世人面前，发挥积极的作用。

(作者系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董事）